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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米 她牵的是,谁的孩子?!(第1页)

    "手里拿的什么"    男人带着质问的冷冽问话,成功让宝柒的心肝儿抖了抖。    不过,此时非彼时。    她索性淡定的弓了小腰,从他撑着车门儿的腑下钻过去,跨进了汽车,一屁股就稳稳地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然后,飞扬着纤秀的眉毛盯着她,而那个装着小丫头布娃娃的塑料袋子却被她抱在了怀里。    对着面前冷酷逼人的男人,她只是淡然地浅笑。    "男朋友给买的性感内衣裤。这个……二叔,你不会有兴趣吧"    冷枭收回了准备抓塑料袋的手,冷冷地看了她几秒,像是从鼻翼里讽刺的冷哼了一声,高大的身体绕过异型征服者庞大的车身,拉开车门上了车。    嗤……    很快,他发动了汽车引擎。    听到引擎声,宝柒心里松了一口气。挪回了视线来,目光端正地注视着前方,她佯做镇定的抿着唇,不敢侧眸去看旁边那张阴晴不定的冷脸儿。    心道一声:好险。    险字刚掠过大脑,不料……    就在她刚刚松手之际,手里的塑料袋儿竟然在须臾之后就不翼而飞了。    当然,它自己没有长腿儿走了,更没有长翅膀飞了,而是被旁边的男人给一把夺了过去。    宝柒吃惊之余,直想咬牙。    怎么她就忘了这茬儿呢这个男人原本就是看着冷酷内敛一切都不在意。其实,丫内心里住着的是一只超级腹黑的野兽啊。    电光火石之间,人的本能反应让她的大脑作出的指令是要扑过去抢。    然而,经过了五年历练的宝柒,到底不像以前那么莽撞了。抽离了本能后,她迅速作出二点判断:    第一、在冷枭的面前,她抢不过,只会自取其辱。    第二、欲盖弥彰完全没有意义,既然他喜欢看就看呗。    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欲往前扑的动作,她淡定的侧眼儿看着他,微笑着看他。    没有看到她作出任何反应,冷枭微微蹙了蹙眉。默了两秒,脸上挂着冷若千年的冰霜的他,当着她的面儿打开了塑料袋。    下一秒……    即便稳重如枭爷,在看到里面仅仅只是装了一只破旧的布娃娃时,面上还是条件反射的露出了诧异。    拽着布娃娃,想到她刚才说的话,他冷厉的声音里夹着一丝讥讽。    "你现在撒谎,脸都不红"    扬起粉色的唇儿,宝柒无所谓的捋顺着自己的栗色长发,笑出了声儿:"呵呵,我以前撒谎也不会脸红的呀没法儿,谁让我天生就是个下贱的胚子呢"    自损自褒自我讽刺的话,她说得贼顺溜儿。    冷冷看着她,冷枭一言不发,眸底的神色,像是讽刺,像是鄙夷,更多的像是审视。    "为什么骗我"    冷枭说话向来简洁,别人听着这话或许觉得没头没脑。但是宝柒知道,他的意思是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个布娃娃,却要对他说是内衣裤。    这么一想,她也觉得自个儿的脑髓抽条了,全特么堆积到了后脑勺。    为啥不大大方方的告诉他这样不是弄巧成拙么。    丫的,每次面对他,她127的智商都得打折扣。    ‘噗哧’一声儿,她索性乐得笑开了。伸出手就要去拿他攥着的布娃娃,嘴里打趣儿似的不经意笑言:"二叔,干嘛啊你越长越回去了,丫还变成了一个喜欢问十万个为什么的小孩儿不成"    鼻翼微翕,就在她的手既将拿到布娃娃那一刻,枭爷冷不丁的大手微扬。    哗……    一声布料的窸窣声后,只见他手里的布娃娃就呈抛物线的状态,直接从没有关闭的车窗口飞了出去,稳稳当当的投进了小巷子里供居民使用的大垃圾桶里。    一怔,一愣,一吼,宝柒生气了。    "冷枭!"    脊背活生生僵硬了好几秒,宝柒一张精致的小脸儿上扭曲到了极点,瞪着他,她小背心下高高挺起的胸脯因了气极不停地上下起伏着,这弧度瞧得男人眸底的光芒深了又深。    而他的名字,被她喊得至少用了三个以上感叹号的感情丶色彩。    "冷枭,你太过份了,凭什么动我的东西你,你,你……"    "我怎么"收回落在她胸前的视线,枭爷阴鸷的冷眼扫着她,脸上压根儿就没有情绪。    事实上,他心里隐隐觉得,发怒时张牙舞爪得像只野猫一样的宝柒,比她满脸无所谓淡然望着他笑时候的宝柒,让他爽快多了。    大概这就是恨了!    一念至此,他更加无视她的愤怒,大手握在方向盘,一脚踩向油门儿,就要将已经发动的汽车开离这儿。    靠啊!    心下一惊,宝柒急眼儿了。不管他的车开没开动,二话不说,直接手拉车门儿就要往下跳。像是早就预防到她会有这种作法一样,冷枭手明手快,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阻止了她疯狂的举动。飞快地踩了刹车,出口的声音冷漠得有些骇人。    "宝柒,一个破玩意儿,你急什么连命都不要"    心里的火气儿都快要冲到脑门儿了,宝柒真想大喊大叫几句。    可是,她告诉自己不能气,不能急,尤其是在现在这个冷面冷心的恶魔面前。于是乎,屏住心里的一口气,她一边轻轻掰开他的手,一边微笑着说:"因为它对我很重要啊。它是我和我男朋友的订情信物,心里自然是珍视的。"    说完,不管他的脸,下了车就往垃圾桶那边儿走过去。    没有阻止她,冷枭手指撑着额头,坐在庞然大物一般的异型征服者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娇小的背影走向垃圾桶,只当是看一场别人的笑话。    宝柒走近了垃圾桶,弯下腰去捡。    可是,夜太黑了,垃圾桶又很大,垃圾桶里面没有光线,特别的黑。捡垃圾的还得戴着手套去翻呢,她哪儿敢直接去摸啊。想了想,她翻出了自己包里的手机来,想替助那微弱的光线照着。    瞅了又瞅,压根儿看不清楚。    那个小粉已经很破了,年代久远的它光线实在太弱,完全看不清楚……    好半响,她也没有看到落进去的布娃娃。    凭空消失了!    妈的!    不知道是不是看不过眼儿了,冷枭恨恨地抓过随车携带的军用手电筒,推开车门就走到了她的旁边,眼神儿里还是不世一可的孤傲和冷漠,脸上还是极致冷冽,但明亮的光线却洒进了臭气熏天的垃圾桶。    "神、经、病。"    "……是啊!我脑子一直都不好使。谢了啊,二叔。"宝柒笑容可掬地应了他的话,压根儿都不和他争辩,不仅不怪他,反而感谢起来,摆明了随他怎么样都行的架势。    心下微恻。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两个老大不小的人了,大半夜的杵在垃圾桶边儿上互相放冷刺。    暗叹嗟叹着,她借了他手电的光芒,手指成功从垃圾桶里拎出了那个布娃娃。    吁……    终于回来了!想到小雨点儿的脸,她又愉快了几分。    将已经弄脏了的布娃娃装进了刚才的塑料袋儿里,两个人不再说话,重新上了汽车,宝柒又恢复了一派淡然的轻盈浅笑。    冷枭也没有再和她说话,可是,眉目之间夹杂着的冷冽越来越浓郁。    心里,一股滚烫的火焰燃烧起来,就落不下去。    幼稚的人才会拿布娃娃做定情信物!    不过,一个每年换无数个男朋友的女人,乐此不疲的拿着男人的感情当儿戏的女人,会突然间就找到了真爱还回家结婚,又会突然这么在乎一个男朋友送的定情信物    他心思微沉。    回去的路上,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反反复复的琢磨着,黑夜下的眸子越发深邃难测。    坐在他旁边的宝柒呢    完全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小心肝儿里却像扎了根冰刺。    实实在在的,不说话的他,远远比说话的他来得更加让人发寒。    发寒归发寒,隔了五年再次坐在他的车上,她背转着他将脑袋偏过去靠在坐椅上朝向外面,心里寻思着着自己的未来竟然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一路好睡,连小梦都没有做一个,呼吸又平稳又正常。    稳稳地开着车,冷枭睨了她一眼,放缓了车速。    然而,直到汽车已经驶入冷宅,她还在沉睡之中没有醒过来,这得是多能睡啊!停下汽车,冷枭蹙着眉头静坐了几秒,还是碰了碰她的手肘,提醒她到地儿了。    "小雨点儿……别吵我……"    咂了咂嘴,睡得特别舒服的宝柒姑娘,暂时还没有将时差倒过来,思维意识里的时间和地点也还得于抽离状态,她以为自己还在M国呢。    小雨点儿!    冷枭眉目一沉,冷声问:"谁是小雨点儿"    突然从脑袋上冒出来的冷冽声音,吓了宝柒一大跳,神智立马从M国波段调整成了中国波段。然而。聪明的她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故意满脸羞涩的拿捏着细软的声儿,‘嘤咛’一下,像是做了一个美好春梦似的撒娇道。    "喔……小雨点儿,你好坏啊……不要舔了……"    男人的气息越来越浓,车厢里的气氛至少整整凝结了十几秒钟。    接着,只听见车门儿‘呯’的一声巨响——    宝柒的心,跟前声音跳了跳,卷长的睫毛也跟着颤歪了。缓缓睁开眼睛,她知道现在车上只剩下她自己了。侧过头去,透过车窗的玻璃,可以看到男人大步离去时的挺直背影。    默了默,她也下了车。    看到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家门,一个绷着个冷脸,一个面带着微笑,还在客厅里等候宝柒回来的宝妈。一颗心,揪得很紧。    她今天的心情,真是一时起,一时落,摸不透彻和分明了。    五年不舍得回来的女儿回来了,五年就出现过五次的小叔子也回来了。    而且,还是同一天回来了……    巧合么真的没有猫腻么!    走进客厅,宝柒自然又淡定的笑着向老妈问了好,又乖眯眯地催促她赶紧去睡,说以后不要为她等门儿了,估计会经常晚归的。    她离开之前,告诉宝妈说的是要去见褚飞。她离去不到五分钟,宝妈就听到了冷枭的车离开的声音。而且现在,她还是坐着他的车回来的。    这一切,在宝妈原本就怀疑的心思上又加重了一环。    她心里的猜测,终于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不过,她没有问,不知道该怎么问。    宝柒呢!当然她也不可能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去向宝妈解释。    有些东西,越描越黑……    当然,事实本来就是黑的,自然就会更黑了……    ——★——    翌日,清晨。    在M国已经习惯了早起的宝柒,今儿毫无意外的早起了。    起床后她干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将昨晚上洗净又烘干的布娃娃给拿了出来,下楼找了张婶儿要了点儿针线,回屋后,仔仔细细地将它给缝妥当了。    大功告成,她满意的笑了笑,又开始整理屋子。    五年来没有住过人的卧室,估计平素有人在打扫,但是陈设和她走之前,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她将带回来的行李收拾整理着,心思安排着今天的活动。    一会儿吃过早餐就去四合院里带小雨点儿出去玩儿。接下来,明儿或者后天就锦城去,等姨姥姥那边儿的事儿完了,她再回京都开始找工作。    一边思索一边收拾,无意中,她看到了放在书桌下面的书包。    陈年旧物,总是容易惹人神伤。    她想了想,将它拎过来就准备塞到哪个角落去。没有想到,无意的举动却把放在书包下面压着的一本学生证给弄掉了出来。    视线微顿,一种特别微妙的情绪牵引着她的手指,她翻开了学生证。    手指,微颤。    学生证上,青春洋溢的笑脸儿,眉目轻扬的小姑娘——人大附中,高三三班,宝柒。    呵……    那时候儿的宝柒真是年轻啊,脸上写满的全是单纯和幼稚,亏得她那会儿也总是大言不惭地自翊为英勇无敌的青春美少女。现在回头再想想,她简直稚嫩得像一朵任何风雨都可以随意摧残的小花。    可是,那时候的宝柒多好,多勇敢……    思绪沉淀在往事里,神思慢慢飘浮时,紧闭的房间门口,传来了‘咚咚咚’有节奏的三声敲击。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她将学生证放进书包里,和那些课本一起,一股脑儿地塞到了储物柜的最底层。然后直起身来,双手放到自个儿的嘴唇两边,硬生生地扯出了一个娇媚热情的笑脸儿来,脆生生地说。    "进来!"    推开门儿的人是宝妈,看了看她的表情,她没有进来,就站在门喊。    "小七,下楼吃饭了。"    "哦,好的,跟着我就下来啊,你先去吃呗!"笑着侧过头回应着老妈,宝柒继续整理着一会儿出去时要带的东西。当然,主要就是那个布娃娃,还有一些自己那时候用过的小玩意儿,准备一并带给小雨点儿。    见状,宝妈的语气有点儿生硬了,"怎么你一会儿还要出去昨儿才回来,都不能留在家里陪你妈说说话!"    宝妈是寂寞了!    不过也是,冷可心大了,游念汐这些年还老样子,只有周末才过来,而更年期的宝妈住在冷宅里,心里无疑是空虚的。    手,顿了顿,宝柒并没有抬头。    脑子里迅速地思索着宝妈的语气,语态和语调里,所要传递过来的意思,然后笑着回应道。    "妈,咱俩有的是时间说话啊,你别委屈。我不是准备回锦城看姨姥姥么所以啊,今天先出去买点儿东西,回去的时候,也好捎上。"    手搭在门把上,宝妈想了想,说:"小七,过几天再回去吧。"    "怎么了"闻言,宝柒直起了身,看着她。    喟叹一下,宝妈慢慢地走进了屋子,随手关上房门,拉了她的手坐下来,正色说道:"马上就该是爷爷的寿辰了。你这些几年在国外没有参加也就罢了,现在人既然都回来了,要是又走了,怕是不好。老爷子本来就有点儿嫌隙……"    寿辰么……    在心里琢磨一下,宝柒默许了。    因为这种事儿,她还真的没有办法拒绝。    她笑着顺了头发,"行吧,一会儿我得打个电话,问问姨姥姥的治疗情况。"    "唉,还治什么啊。癌字儿沾身上了,剩下来的,就是等日子了……"    上了年龄的人,说着死亡总会特别的感慨,宝镶玉也不例外,一说到此处,又开始感叹起许多的陈年旧事来,听得宝柒微微皱眉。    她期待有人响应,或者共鸣,可是,宝柒听到最后,只是云淡风轻的笑着说: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没啥。"    宝妈诧异地望她。    五年过去了,平日里的家常电话里不觉得,现在一看,自己这女儿还真是变化了不少。这么浅淡的就将亲人的伤痛带了过去。    微微沉吟着,瞄了瞄她的笑脸,宝妈又说了几句就准备下楼了。    临出房间门儿的时候,她突然又转过身来,像是不经意地轻声问:"昨儿晚上你不是去见姓褚的小子了么怎么后来……又和二叔一起回来的"    心里‘咯噔’一下。    看来宝妈这是想了一晚上,还没有想过去啊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思忖间,宝柒始终带着随意和淡然的笑容,然后拎着自己的包,挽着她的手一起下楼。    "回来的时候,在大院儿门口遇到的。怎么了!"    "没什么,就问问,你二叔还是疼你的,多少年他都不怎么回来了,这不,一听说你回来,就着家了。"    "哦,是啊,二叔挺好的。"    宝镶玉点了点头,遂即又岔开了话题:"爷爷寿辰的时候,把姓褚的小子也叫上吧。这小子看着是嫩了点儿,只怕是个不懂得待人好的。不过,他家里没啥人了我挺稀罕,没有人就好……唉,两相权宜,这事儿妈的也不好给你筹划了,你自己要想好啊。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妈,你又来了!"    耳朵都快要被她的唠叨给灌满了,宝柒笑着打断了她:"我都二十四岁了,不是小孩子。"    身体微顿,宝妈不乐意了:"哼,你要是真懂事,在国外就不会搞那么多的荒唐汤事儿给我丢人。好在是在国外,要是那些事儿在国内啊,指不定人家会怎么编排你的是非呢。"    悻悻然地笑着,宝柒按捺下纠结,回道:"妈,名声这玩意儿吧,关键看个人的看法,要是太过在意就活得累。像我啊,我完全不在意,活得多潇洒,哈哈!"    "你还笑得出来"    眼看宝妈的劈波斩浪极品唠叨磕儿,又要再次掀起风浪,宝柒索性连早饭都不吃了,直接甩开她的手往外走,离她至少十步之遥,才拎着包甩了甩,笑着挥手。    "妈,我啊,就不陪您吃早餐了啊。还有,中饭和晚饭也别准备我的,我晚点儿回来。拜——"    一个飞吻,人已经极快的掠出了大门儿。    "小七,你个死丫头,气死我了……"    身后,是宝妈长长的喊声!    宝柒无奈。    对付宝妈,她现在只有采取这种极端的办法了。要不然让她逮着,就是半秒钟都不停留的训示,外加思想教育,准能让她听得,心肝脾胃肾全是压抑。    今儿起床后,她就没有瞧到那个男人了。    他应该已经回部队了吧!    没有了拘束,她把心思放了又放,努力让自己明媚了起来。    看来,时间果然是治疗伤口的良药,五年后的她,再走在京都市,过去的一切流言蜚语,都像是已经化成了灰烬,没有谁还会记得她宝柒是谁。生活日新月异,八卦新闻更是层出不穷,越来越高端,五年前的八卦事儿,随着时间的失衡,一切都已经尘封了……吧    好吧,让一切都重新开始。    她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女人,女人,一心一意经营自己的人生!    ——★——    在四合院里,宝柒接了小雨点儿,双笑着奚落了一会儿盛装打扮得像个妖精一样的褚飞,就带着孩子踏上了前往游乐园的路。五年后的京都,变化还是挺大的。下了地铁,她又转了一趟公交才辗转到了京都市游乐园。    来这儿之前,她在四合院打了两个电话。    本来想约小结巴和年小井一起来这儿汇合的,可是,小结巴今儿在医院值班走不了,答应赴约的只有年小井了。    五年没见的朋友,除了非常想念之外,再见面时,还有点儿激动和忐忑。    近了……    可是,当她牵着小雨点儿的手走到游乐园的门口时,瞧到那个英姿飒爽的漂亮女少尉,竟然有点儿不敢相认了。    光阴,还真是洗去了岁月的铅华,小年比起五年前来,像是又成熟了不少。一身儿军装熨得笔挺,原本就清清淡淡的姑娘,在这身儿服装的衬托下,更多添了几分一个人的孤寂。    不知道为什么,她喉咙哽了哽,笑容有点儿散,声音有点儿哑……    "小井!"    "哎呀,我的宝贝儿……"    当然,年小井称呼的‘宝贝儿’不是指的宝柒,而是她手里那个瘦瘦小小的漂亮小雨点儿。    眼睛一亮,她就冲了过来,一把抱起了小丫头。    "来,阿姨看看。呀,你就是小雨点儿啊,你长得好漂亮啊。"    看着小丫头,已经二十七岁的年小井突然像是年轻了好几岁,又嘟嘴,又卖萌地逗起了小丫头。    然而……    要是换了普通人家的孩子吧,突然被一个没有见过面的陌生阿姨抱了起来,就算不会被吓得直哭,也会惊慌失措,或者找妈妈各种表情,动作或者声音吧    她眼里的小雨点儿,只是面无表情地瞧着她,压根儿没有任何反应。    既不哭,也不笑,像是她根本不存在一样。    年小井不傻,见状神经立马紧了紧,一边抱着她游乐园里面走,一边小声问宝柒。    "七七,这孩子,怎么回事"    "呵,自闭症。"    淡淡的说着,宝柒脸上还是带着浅浅的微笑,像是并没有太过在乎。想了想,她又向小雨点儿摊开了手,然后从年小井的怀里抱下地,扶着她的手臂站好,指着年小井,笑着教她。    "小雨点儿,乖,咱们叫一个阿姨好不好跟妈咪学,阿……姨……"    "妈……咪……"    "不对,是阿……姨……"    仰着头望了望年小井,小丫头抱着怀里的布娃娃不松开,想了好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决心,慢腾腾地张嘴:"阿……姨……"    ‘阿姨’两个字的尾声,被她拖得很长,听上去有些怪怪的。她的话和她的样子,惹得旁边路过那些带着孩子的家长,都不由自主地转过头来看她们,那眼神儿里发出来的诧异和同情,让年小井狠狠叹了口气。    不过,宝柒到像是没有什么感觉,压根儿不在乎别人的目光,镇定地牵着她的小手往里走,认真的说:"小井,这孩子她不笨,她非常的聪明……"    "我知道的啊,自闭禁的孩子,其实就是孤独,他们只是不懂得交流和表示,心里明镜儿似的,比好多大人都懂明,有些啊,还是天才呢。"心里软了又软,年小井也附合着说。    不过,嘴里这么说,看到游乐园里一个一个吵吵嚷嚷,你追我赶,欢天喜地的小屁孩们儿,她心里怎么都还是不舒服,觉得这小丫头可怜。    不同于其它孩子,小雨点儿在坐小火车、激流勇进或者高空秋千这种容易晕眩的游乐项目时,不仅不会尖声叫,还半点儿都不懂得害怕。除了眼睛里稍微有点儿惊奇,她再没有其它的表情了。    年小井的心,又沉了沉。    而这会儿,顺着宝柒的视线,她瞧着坐在旋转木马上看着木马发愣的孩子,清冷的脸上有着对好友的淡淡担忧。    "七七,你真打算自己过了不对……是跟着那个褚飞过"    没有望年小井,宝柒脸上淡淡的笑着一直望着小雨点儿:"是啊,不然怎么办呢反正他和阿硕也结不了婚。他也没有想过要结婚。然后吧,眼看小雨点儿也要上幼儿园,过两年还要上小学了,必须得给她一个正常的家。"    看着好友淡定的笑脸迎着阳光在绽放,年小井知道,这么些年宝柒有多么的不容易,更知道,她的心里,远远没有她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和不在意。    想了想,她还是淡淡叹口气,漫不经心地说:"七七,他这些年都没找。"    眉心跳了跳,宝柒自然知道年小井说的‘他’是谁。    心里九曲回环,脸上云淡风轻,她笑着反问:"呵呵,你怎么知道的啊范大队长告诉你的"    提到范铁,年小井抿着唇,迟疑了。光洁白皙的脸蛋儿上,添了一抹疑似苍白的色彩。    五年,怎么像过了一辈子了    发生了多少的事儿啊!    "瞎说什么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他今年年底就要结婚了,别再把我和他扯到一起。"    宝柒吃了一惊,诧异的收回了旋转木马上的视,落到了她的脸上。    "他要……结婚了"    其实,她在国外念书这五年,并没有和年小井失去联系。现在的通讯那么发达,电话,网络,差不多两个人每周都会互相叨叨下彼此的近况。    但是,不管是在电话里还是在网络上,年小井都极少提到范铁,偶尔她不小心提起,她也总是保持沉默。宝柒知道这姑娘的性子,所以,慢慢地,就很少主动去戳她的伤疤。    事实上,五年,一千多个日子,时间真的不短。    而宝柒这些故人,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变化……    年小井是在她离开的第二年,大学毕业的。因为她大学的时候就读的是新闻专业。因此,毕业后她应聘进了解放军报做了一名实习记者。业余时间还写着她风花雪月的言情小说,家在外地的她,一个人在京都城打拼着自己的事业,奋斗得像一个变态生物。    不交男朋友。自然,也不交女朋友。业余时间,她也没有什么应酬,整天除了跑新闻,写稿子,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和范铁见面的时间也不多,当然,主要还是她自己不愿意见范铁。    一来二去吧,这范铁也是个性子刚硬的爷们儿,多吃了几回瘪也就不再找她了。说来两个人的地理位置并不远,可心的距离,却越拉越大。    终于,彻底掰了。    至于小结巴,她还在军总医院工作,从实习护业转了正。    可是,她的工作虽然转了正,但和江大志之间的感情却是屡屡触到暗樵上。    在宝柒离开之后,他俩又搞了整整四年的地下工作,好不容易才得到了王家父母的认可。    然而,就在去年的春节,江大志兴致勃勃的请了探亲假,告诉了家里,首次带着女朋友回家过个团圆年,却遇到了比王父王母更可怕的阻挠。    小结家的父母吧,不管怎么着,不管他们有多么不满意江大志,好歹他俩都是有文化的大学教授,说话和做事终归不会太过份。    而江大志的父母,可就大大不一样了。    试想,好不容易培养出了一个飞出山沟的儿子,一个特种兵少校军官,当爹娘的吃了多少苦,有多么的不容易。眼看就瓜熟蒂落了,就盼着他好好找房媳妇儿给家里生一个大胖孙子,一切就都完美了。    哪儿知道,混帐儿子竟然领回了一个结巴    村儿里人迷信,都说结巴是会传染的,就这独子的江家两老,能同意么    不同意,好说歹说不同意。    江老爹气得连饭都没吃就去了他叔家,一连三天不回来。江老妈一哭二闹三上吊都耍遍了,吓得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的结巴妹儿,说话更结巴了。愣了好半天,她当场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惹得村里挤着看新媳妇儿热闹的那些人,哄堂大笑。    想想,多没有面子    从来脸上都挂着个微笑的结巴妹,臊得泪如雨下。气得江大志火大得扛着板凳把人给撵了出去,直接关了院门儿。    可是,这么一出闹剧下来。等他俩再回了京都,小结巴吃了委屈,又是个不会撒谎的主儿,王父王母一听这事儿,女儿受了这种嫌弃和奚落,他们怎么受得了    本来就觉得女儿屈就了江家,本来这当父母的就怕结巴的女儿被未来的婆家嫌弃,这么一来,他俩还怎么还可能让女儿跟了江大志    一刀两断,克不容缓。双方的父母,几乎同时下了最后的通碟。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了。    瞧瞧这事儿扯得,两个好姐妹儿,这些年都跟她一样,也没落着个好。    这时候,旋转木马停了下来……    宝柒拉回了思绪,走过去将小雨点儿抱了下来。    拽了年小井,两个人又走向另一个游乐项目,一边走她一边笑着安慰年小井。    可是,淡定的年小井,压根儿就没有反应。    斜着眼儿,宝柒纠结了:"你像是没有事儿啊!对了,范铁是要跟谁结婚不会是那个罗佳音吧"    "嗯!哦,好像是吧。除了她,谁还有资格做范家的儿媳妇呵呵。"摸着小雨点儿的脑袋,年小井微微一顿,突然又无不羡慕说,"七七,其实换个角度想,你现在这样儿也挺好的。带着孩子,过自己的日子,人生啥也不缺了……"    眨了眨眼睛,宝柒打趣她:"怎么不缺,还缺男人啊。"    "男人嘛,可有可无。"年小井淡笑。    宝柒也笑。    心里又怎么会不知道呢越是说得不在意的人,其实心里越伤。    耸了耸肩膀,她嗤笑:"你啊,心可真够狠的。亏得人家范大队长对你那真是巴心巴肝的,你非得活活把人推到了别的女人怀里,现在好了吧你自己也单着,看到人家双宿双飞……"    说到这儿,她用手指卷出一个麦克风的样子凑到年小井的嘴边儿。    "来,采访一下,年大记者,心爱的男人要结婚了,新娘不是你,心里有什么感受啊"    感受么!    年小井垂了垂眼皮儿,不经意的拉拉衣摆,清冷的笑了笑又抬起了头,一把拍掉她杵在跟前的手,语气平淡得没有半点儿波浪。    "说来他也是真的该结婚了,三十多岁的男人了。范家三代单传,他老爹为这事儿,都已经住了几次院了,结婚是对的。"    对的!    宝柒再笑:"那你呢"    "我啊事业型女人。我的目标是我的直管领导,舒爽舒大主编,我要向她靠拢。"    "甭扯淡,你懂我说的是什么。拒绝了范铁,你就没打算再找个男人"    脸色微微黯了黯,年小井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揽着她的手臂反问,"离开了冷枭,你就没打算再找个男人"    宝柒怔了!    然后,噗哧一乐,哈哈大笑着拍了她一下,戏谑说:"嚯,我怎么没找啊!我找的男人,在我家宝女士那儿备案的吧,保守估计差不多能有一个排了吧"    笑了笑,年小井面色复杂地望她:"你也真敢,真决绝。"    敛了神色,宝柒一本正经的盯了她几秒,然后又笑了,"喂,年小井,我警告你啊,不许提这茬儿了啊,我今儿已经差点儿被我妈给念叨死了!"    看到她带笑的脸上突然染上的那抹黯然,年小井赶紧插开了话题,说到了结巴妹的事儿,说到她差点儿被王家父母列入了黑名单,谢拒往来户云云。    离题千里。    其实,两个女人心里都知道,彼此的心里都有伤。    闺蜜,是陪着渡过安慰不幸的,而不能以安慰的名义,一次次去揭开那条疤来爆晒。    ——★——    天蝎战队。    办公室的门儿,紧紧关闭着,外面的天气越来越阴暗。    屋里的烟味儿,浓郁了。    靠窗的墙边儿,伫立着冷枭萧索孤寂的背影。    半个小时之前,刚在训练场上训练回来的他,累出了一身的热汗。回来后,只是在办公室隔壁的休息间里,简单地洗了个战斗澡就杵这儿抽烟了。    自从NUA国际恐怖组织六年前彻底在国内消声匿迹之后,红刺特战队目前的主要工作,变成了和以日本为首的涉黑,恐怖,走私,国外敌对势力等等破坏份子的交锋。    而冷枭,想要训练出来的,是一支世界最尖锐的特种队敢死队。    当然,天蝎的战士,只有尖锐,才能保命。    比起红刺其它的特种兵来说,他们的任务太过特殊了。    几年来,他们不仅仅担负了破袭敌方政治、经济、军事目标等等的特殊任务,还要做一些在各类恶劣条件下的袭扰、暗杀、破坏、绑架、敌后侦察、窃取情报、心战宣传以及特种警卫。以及一切的反颠覆、反特工、反偷袭以及反劫持。    其任务的严肃性,残酷性,战友们的生命,一切的一切都不容许他在这儿多想了。    甩了甩头,一想到这些,他觉得头脑,又似乎清明了不少。    好多事儿,得梳理梳理了……    正在这时,办公室外隐隐传来敲门声,跟着,就是通讯员的有力吆喝声:    "报告——"    蹙了蹙眉,他狠狠摁灭了烟,又将面前的窗户推得开了点儿,以便烟味儿迅速地扩散出去。然后,冷着脸走到办公桌边的真皮大椅上,端正了自个儿的坐姿,拔高了音调儿沉着的回应。    "进来!"    "是。"    他以前的通讯员小魏复员回家了,现在跟着他的通讯员是去年从侦察营选入的一期士官,姓晏,大名晏丕,因为名字读音不太雅观,脑子又经常脱线儿,战友们诙谐地给他取了个绰号——不二,不二为丕。    一动不动地直挺挺站着,不二抬头挺胸,大声报告着。    "报告首长同志,两分钟前接到总部来电。因您的私人电话已经十个小时无法接通,老大说,老大原,原,原话说……"    支支吾吾,眼皮眨了眨,不二说不下去了。    拧紧冷眉,冷枭厉色望他。    "说。"    "说,好说……咳。"瞄了瞄他冷冽得没有半点表情的脸,不二又直了直胸,磕磕巴巴了几下,挺着腰板儿学着邢烈火的声音,严肃地说。    "他是这样说:去,看看你家首长在棺材里睡醒了没有啊嗯,天黑了啊,他该出来活动了。晚上八点半,谨园。告诉他,他嫂子回来了……"    回来了么    冷枭的脑子里瞬间就想到了A国边境线上,邢烈火冲着废墟去的那一幕,想到了他在医院里要死不活的样子,当然,也想到了他在部队里,冷得掉渣般装大僵尸王的日子。    还好,他用了六年的时间,终于守得云开见了月明,死了的人又活着回来了。    大手撑在额头上,他冷静地思索了几秒,用无比冷酷无波的声音说出了一句极具冷幽默的话。    "回电:吸血鬼已死,大僵尸自便。"    "啊!"身体前倾了20度,通讯员不二傻了好几秒,眼珠子都不会动弹了,"首长,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没有回答他的话,枭爷接着又冷声补充:"多加一句:我不妨碍大僵尸占领京都了。"    "哦。"小声的应道,挠了挠头皮,脱线脑子的不二又傻问:"那,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冷唇微抿了几秒,枭爷差点儿拿着桌上的烟灰缸砸他,"你不是不二,你是二到极点。"    "是!我二,我非常二。立正,稍息,退下——"一边自己高声喊着口令,一边儿做着规范的标准动作,不二吓得踢着正步离开了……    吁!    门儿合上了,世界再次剩下他一个。    沉淀着情绪,他冷静地处理了一些公事儿。最后,看了看办公桌上的电脑,拧了眉头。    晃动着手里的鼠标,他通过了网关,进入了互联网。    很快,电脑屏幕上就出现了《帝临天下》的游戏画面。    不过,他没有玩。    就是双手抱胸,直挺挺地躺在椅被上,就那么看着,看着屏幕里的姻缘树下,一男一女两个角色并排着骑在高头大马上,身上穿着火红的结婚礼服,用同样的角度面对着姻缘树。    游戏而已。    角色么,还真是死的。    因为他们的表情永远都是一模一样的,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静静地冷冷凝视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开的窗户玻璃上传来雨点敲打的声音,‘噼里啪啦’尖锐地传入了耳朵,却让深思中的男人,恍惚间想起了宝柒在车上梦呓时的名字。    小雨点儿……    心肝儿抽搐了一下,他眸色越发暗沉了。    撑着额头寻思了好一会儿,他突然站起身来,从裤兜儿里掏出手机,打开,然后拨通了电话,说话的声音陡然降低了至少八个调儿。    "备车,回京都。"    不等对方‘是’字出口,他就极快的挂掉了电话,情绪难辩地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拉上门,转身,下楼。    汽车飞奔而过……    京津高速,景色依旧……    大约二个小时以后,牛逼哄哄的异型征服者evade庞大的车身就驶入了繁华的京都城区。一路一风骚,沾惹了无数的眼球。    最后,它静静地停在了某个小巷深处的四合院儿门口。    静静的,突兀的,它似乎根儿就没有目的的,就停在了这儿。    异型征服者evade太过庞大的身躯,孤傲、冷漠,高高在上俯视着路过的车辆,它的样子,倨傲之外,似乎还带着最深的落寞。    车窗半开着,小巷的细雨里,夹着凉风拂过……    斜倚在椅背上,任由车窗外的雨丝吹拂在冷漠的脸孔上,冷枭紧阖着双眼,看上去像是淋着雨睡着了。    然而……    当小巷口慢慢地踱进来一把雨伞时……    严格来说,是持到雨伞之下,牵着手怔在当场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时,他锐利无波的双眸‘噌’地瞪大了。    她牵着的是谁的孩子    ------题外话------    来了来了!吁!谢谢姐妹们的支持。